信心與開悟
—論上師的本質以及臣服上師的重要

文/ 噶瑪滇真聽列惹薩

一、內在上師與外在上師
 (一) 眾生本具如來藏
 (二) 靈性上師的出現

二、依止上師乃成佛之所依

三、體認上師本質、開啟加持之源

四、上師的責任與特殊教導

五、降服慾望,戰勝頭腦;清明覺知,本來存在

六、超越二元對立,歸於絕對圓融
 (一) 超越「外在物質」與「內在心靈」之對立
 (二) 超越「理性」與「非理性」

七、追隨上師,全心臣服
 (一) 我執、懷疑是修行的毒害
 (二) 交心、無我與蛻變
 (三) 從神聖密切的師徒關係到內外合一

八、源自空性的慈悲教誨
 (一) 奉行師諭、不違如愚
 (二) 卸下精神武裝與偽善
 (三) 自然趣入解脫道

九、徹入骨髓的真實信心,決定開悟

 

眾生本具的「無染自性」、「真實的佛性」,就是內在上師;外在上師則是佛的具體化現,是慈悲、智慧的表徵。依止上師,乃成佛最直接的途徑。
   
開悟解脫,必得戰勝自己的慾望;要戰勝自己的慾望,就是要戰勝自己的大腦!真正能夠改變你的,是對上師的信心與臣服。
   
唯有完全臣服於上師的指導,才能進入當下的存在、進入生命的核心,進入生命的狂喜!

  學習佛法,追求心靈的解脫是唯一目標,故當依心的譬喻而領悟,因此需要一位靈性的上師引導,告訴我們什麼是念頭,並教導我們如何清淨念頭。未瞭解心的體性之前,心中充滿妄念以為是心;唯有念頭清淨了,心才得以自在。清淨妄念的方法有很多,眾多方法中有一共同點,就是以「了解上師的本質」為依歸。如果不了解上師的本質,那麼我們將無法體會他所說的真理與教導,也沒有辦法完全接受金剛乘的「方便道」。何謂「方便道」?方便道就是上師跟弟子心與心之間,建立起密切神聖的關係,並透過直接的清淨法門,在師徒互動上體驗教法,而在適當時機,由上師直接指出我們的自性,這就金剛乘殊勝的方便道。

 

一、內在上師與外在上師           回目錄

  修持過程中,上師的引導非常重要。上師有二,一者為外在上師、一者為內在上師。分別簡說如下;

 (一) 眾生本具如來藏

  何謂「內在上師」?眾生「本具的無染自性」、「真實的佛性」,就是內在上師,這是最究竟的導師。佛說每一個人,乃至六道眾生都具有佛性,此乃成佛之因;如果眾生不具足佛性,則無論怎麼修都不可能成佛。近代偉大的聖人,蔣揚欽智卻吉羅佐經常如是說道:「雖然我們本具佛性,無始以來卻被無知和迷惑所蒙蔽;即便如此,內在佛性從未屈服於無知之下,反而與迷惑對抗,這就是我們內心的上師—殊勝的佛性。」彌勒菩薩說,「眾生本具如來藏,一時蓋障所染故,佛性如礦中金,一時不顯,但金之體性不變。

  有人認為,「既然我們本具佛性,那不用修行,我就是佛。」乍聽之下合乎邏輯,實際上卻是邪見。因為佛具足「斷證功德」,而我們卻充滿煩惱和迷惑。眾生的佛性,無始以來被無明、懷疑等各種染污所障蔽,好像鑽石掉入泥沼,顯現不出耀人的光澤,所以眾生所具的未淨佛性稱為「如來藏」。所幸每當我們即將墜入輪迴深淵,難敵罪惡誘惑之際,佛性的特質總會一再顯現提醒我們,不讓心繼續往下墮落。所以說,我們內心本具的佛性,從未曾真正屈服在迷惑之下。佛性,這位內在上師,從未遺棄我們,總在我們陷入迷惑的時候,努力將我們拉回真實的佛性之中;且以無盡的慈悲,毫不厭倦地示現各種方法淨化我們的心靈。也正因如此,不管是否曾聽聞佛法,那怕是作奸犯科、殺人放火的歹徒,也總能在關鍵時候、或生命的最後一刻湧現慈悲。「我對不起家人!」這或許是絕望的懺悔,但僅此一言,卻足以證明,對不起家人的善念尚在。而慈悲,正是眾生本具的佛性特質之一。但由於過去世的誓願(或者說是願力)、祈禱、以及清淨善業所致,我們這一生「內在的導師」,將因此不假任何學習而自然覺明;過去世善業積聚得越多,這一生洞悉事理、乃至體悟佛法的能力就越強。反之,有人卻因過去世的業力使然、惡緣感召,即便做壞事,像偷了別人的東西也認為理所當然。這些人值得同情,因為無明,不曉得自已所做所為何等愚蠢。我們應原諒他的無知並善加勸勉才是,否則一味訶斥只會引起他的瞋恨;不知善巧方便,未能有效勸阻,亦不智。無論如何,為了開顯佛性,都必須在生活中不斷修持。從失敗中看見痛苦,並且戰勝苦惱。一樣的呼吸卻有不同的生命品質,活在當下每一刻,保持覺明的心,不被妄念所佔據,這才是修持。

  我們應該這樣想,這一生,乃至過去世,生活中的痛苦其實就是最好的導師,可惜眾生多半未能體認而無法獲益。歷盡人間的喜怒哀樂、悲歡離合,若能明白不過是一場戲,那麼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導演。否則,自編自導自演的戲,最後以假做真、捨不得下台,那就成了永不落幕的舞台劇,這就是輪迴。而日常生活的各種經驗,不一定都是我們想獲得的。譬如,我們都不喜歡痛苦而希望快樂,但人生不可能只有樂沒有苦;所以唯有懷著超越苦樂的心,才能從痛苦之中解脫;如果一直希求快樂,痛苦反將如影隨形,永無解脫之際。當我們感受痛苦時,如果跟著痛苦走,恐將苦不堪言;一旦我們認清念頭的虛幻不實,便可把它捨棄,不再受其左右。「念」本無力,執著者念則如山。當我們受苦、知苦、而欲離苦時,痛苦本身就是一種淨化;若不經驗痛苦,如何能知「苦」為何物?若不知,即不能捨。然而世間人卻都害怕「苦果」而不畏「苦因」,殊不知欲斷苦果、當不造苦因,果方不生。所以菩薩行菩薩道,瞭知諸法體性是空,雖入輪迴不執輪迴之苦,而能成就「淨不淨業」,成熟眾生種性。(案:所謂「淨不淨業」,此觀點是以菩薩自身看待,若以眾生看待,則是「不淨淨業」。)

 

 (二) 靈性上師的出現            回目錄

  一位具有色身的靈性上師,雖不是內在的自性上師,但合格的外在上師,具有學修超然的能力,並能引導我們認識內在的上師。

  外在上師有三種。第一、皈依上師:令你成為佛教徒的那位上師即是。第二、傳法上師:傳授法門儀軌,讓你可依循修行的,稱為傳法的上師。第三、最重要的,根本上師:能夠讓你開悟見到自性的這位上師,就是你的根本上師。就傳承而言,我們共同的根本上師就是 嘉華噶瑪巴大寶法王,也許你沒有機會或因緣可覲見大寶法王,或從噶瑪巴學習佛法,但當你進入我噶瑪噶居傳承時,噶瑪巴就顯現在你的頭頂上,無關乎是否親自從法王那裏得到法益。信心具足,進入本傳承的同時,就已得到噶瑪巴的加持,因為本傳承所有上師的加持力都來自歷代大寶法王。

  通常根本上師只有一位,但我卻有三位根本上師。歷代以來,大寶法王一直都是我皈依、追隨、依止於座下的根本上師(但並非每一世都有因緣巧遇法王,像十六世法王我此生就沒見過)。再者,我這次轉世為夏瑪巴仁波切所尋獲並認證,所以夏瑪巴仁波切也是我這一世的根本上師。(註一) 第三位根本上師是烏金祖古仁波切,我一直放在心上,非常敬重。烏金祖古仁波切所賜與我的恩惠,遠勝過累世父母,因為是他讓我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心。上師已經圓寂,談到難免感傷;而且若無特殊情況,我很少,也可說不敢說出他的名號。講出自己上師的名號,是一件很莊嚴的事。誠如過去蓮師在西藏六十五年,一直未曾說出他上師是誰,直到離開西藏之前,在眾人再三懇求之下,蓮師才立於法座說出上師之名,一時大地六大震動!

  信仰佛教,首當改變過去的想法,接受心靈的教育,為解脫輪迴之苦而精進。當我們內心做好求法準備時,具德的導師自然就會出現在弟子面前。我的第一位啟蒙上師十餘年前出現時,我並不了解何謂藏傳佛教,但深受吸引滿懷好奇,渴望求得心靈的依靠,尤其是痛苦的解脫。因緣成熟,得以親近一位仁波切,並請示他:「什麼時候我的上師才會出現?」他告訴我:「當你內心準備好的那一刻,你的上師就出現了。」當時我還不了解個中真義,所以他的出現對我而言,等於曇花一現。直到有一天,我確實找到了自已最需要的上師時,再度與他見面。我向他說:「您願意接受我的皈依嗎?」他告訴我:「你的上師出現了。」從此,就步上究竟不歸路。也許這條路是對的,但現在不敢說它是對的。因為害怕自己未能做好上師的囑咐。

 

二、依止上師乃成佛之所依         回目錄

  上師為佛的具體化現,是慈悲、智慧的表徵;依止上師,能令我們證佛無染智,乃成佛最直接的所依。上師可說是自已內在自性真理的使者,譬如深山與外界,如果沒有橋樑做為銜接,塵世中人,永遠難以足踏深山,尋幽訪勝,如實領略林泉之美。同理,上師就如這座橋,引領我們跟內在佛性相通。再將上師比喻為陽光,那麼佛法就如同放大鏡,陽光透過放大鏡點燃乾燥的木頭,即可散發光與熱。至於我們是木頭還是石頭就要問自已了。如果是石頭,那麼放大鏡功能再強大、陽光再熾烈,都沒有辦法引燃。但各位絕對不會是石頭,因為我們都具足了佛性和人身,是可以成佛的。

  對我們凡夫來講,上師就是真理的人格化。頂果仁波切說:「沒有一佛是不依修持、不依精神上的導師而證悟。」諸佛都需要精神真理的指導老師,才能證悟,我輩亦然。超越心靈的唯一途徑是信仰。佛告訴舍利弗:「只要依信仰,就能了解絕對的真理」。信仰是成就的源頭,沒有信仰,怎會親近善知識?未親近善知識,如何了解真理?凡識不能盡知諸法,一般人並非不學而能的全智者。有人未經修持,卻聲稱自己開悟了,竟然也開始傳法授課,自欺欺人如何能信?事實上,唯有藉著上師的引導,才能識得本具心性;了悟自已的心性,才能重新開悟,獲得本具的智慧—佛性。

  外在上師正是內在上師(佛性)的示現;也可以說,外在上師是內在上師的發言人。為什麼我們不當自己內在上師的發言人呢?因為你與內在上師尚未接觸相通,佛性還沒有被發掘,所以需要外在上師,指引你步上成佛之路,並且讓我們發現:佛不在外面,不在佛像裡面,而是本具於自已心中,所謂「是心是佛」。所以,在我們還不能夠確定「佛就在我心中」之前,上師就是佛的代言人。確定之後,上師就是佛。但究竟來講,是自已讓自已成佛,而不是哪位外在上師讓你成佛。然而上師能夠讓我們明白所不明白的,同時進一步了義所明白的(亦即引導弟子,從對「相對真理」的理解,進一步提昇為對「絕對真理」的了義),並教導我們如何認識心、了解究竟真理,並恢復我們的信心及信仰力,從「不認識真實自性之苦」解脫;不了解心的自性,就像一個人被囚禁於暗室之中。所以上師功德如海,恩德浩瀚,無比殊勝啊!

 

三、體認上師本質,開啟加持之源     回目錄

  索迦仁波切曾說:「談到喇嘛或者是上師的本質,我們必須記住,上師不是一個人而已,上師代表一切真理的持有者,並且就是由上師將真理如實教導給我們。同時上師也包含了一切諸佛以及祖師的慈悲,還有智慧的加持。」頂果法王亦曾開示:「上師是一切加持的根源;沒有上師,我們將無法了解甚深法門,也無法得到法的加持。」

  上師的智慧心,就是「超越邊見的無二」,如大手印的真理,是絕對的、無二的、超越一切的。曾有學者主張:「所謂的佛或者喇嘛,並不是如同鐵、水晶、金銀一樣物質化的東西,你絕對不能以物質的態度來思考他們。喇嘛或者佛的本質是空性,他們的自性是清明的,其外相則閃耀著不受阻礙的覺知,充滿靈性。除此之外,並沒有物質上的形態或顏色。明瞭上師究竟為何之後,我們就能夠生起信心,並且將心沈浸於其中,平靜住於其上。這種態度、認知和學習是非常重要的。」

  如是,上師究竟超越物質上的形態或顏色。也許有人不表贊同,因為我們所看到的上師形象是有血有肉的。如果執取上師的色身,就等於只看到上師的皮,畢竟外相非永恆且變異;若執取上師外相,這表示我們還不認識上師,否則,應該能看到上師的智慧心、以及上師的內在本質。上師的本質是什麼?就是清明無染的智慧、就是空性、就是佛。唯有對此真正了解,才算瞭解上師,而不會在意上師外相的美醜胖瘦。因此請切記,莫以世俗的觀點看待傳承上師。(此處所謂的上師,乃如法具有傳承、並經由修持證悟者,非自稱的上師。)弟子實在不應該認為,上師只不過是個也會吃喝拉睡,有情緒的平凡人而已。如果做如是想,那麼珍貴的上師在我們心中便與凡夫無異,我們將無法得到加持和教導;而對上師來說,一點增損都沒有。 (註二)

  相信上師!將上師所教導的一切言說教法,如實奉行,善加體會,直到我們能夠將佛法徹底融入心中成為一體。此時,將驀然發覺,原來上師與法教是不可分的、我們的心與上師亦未曾分開!而自然能夠完全從上師領受佛法的慈悲加持、體解深義。這就是「信心、加持、開悟」的修行三部曲。如是,一旦瞭解上師的本質,上師將恆住我們心中,一刻也不會改變;如果不了解上師本質,往往就因上師的住世而遠離(以為來日方長不懂珍惜,未能及時親近學法)、因上師的捨報而後悔哭泣,如此將永遠得不到上師的加持。

  每當碰上障礙或心中不快的時候,我會先向蓮師祈禱,以及與蓮師無別的大寶法王傾訴吶喊內心的話。每每在睡夢之中,都會有各種不同的徵兆啟示。過去曾夢見一位圓寂的上師,醒時心中疑惑隨之消解。每當特殊夢境生起時,我的心就再次被打開,猶如一人站在雲端之上,一望無際;心則如同潛於大海深底,未見波濤,捨離邊岸,無有憂愁。這讓人領悟到,當我們站在岸邊的時候,見到的是巨浪千層如山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;但是當我們進入深海之中,卻發現原來大海是這麼的平靜。以此形容「修心」的迷悟,十分貼切;而有此體會,亦是上師的加持。

  由於對上師的信仰,清淨具信的祈禱,必能相應。無論什麼時候,只要能夠憶起上師,就會如實得到加持。而不必憶起上師,然後馬上去問他,「上師您曉不曉得?您有沒有加持?」再次強調,究竟的上師,是我們自已內心真實的自性。雖然每一個人都是自已的上師,但了解上師的本質,是一切修持之中,最主要的加持來源

 

四、上師的責任與特殊教導       回目錄

  一位好的上師,會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們什麼是佛性,再三使用各種方法淨除弟子的習氣,甚至會叫我們去做最不願意做的事情。總之,上師教導我們如何發現自已、了解自已,最重要的是,如何超越自已。所以一位上師所奉行的真理,就是啟發弟子的智慧;為達此目標,常行各種方便善巧。因此,上師說法,並不一定要坐在高大的法椅上,也不一定告訴你我現在要傳法與你。事實上當我們跟上師日常生活在一起時,上師無時不刻都是一本活字典,而能夠了解多少、吸收多少則完全看我們自已。曾有一例:要某弟子去拔草,但其實已無雜草可拔。所以弟子問道:「該拔哪裡的草?」我說:「拔大理石上面的草。」弟子說:「大理石上面怎麼會有草?」我說:「不僅有,還很茂密」。知者知之,不知者不知。

  上師的可貴,就是將真理透過擬人化的譬喻來教導,讓我們方便了解,這就是金剛乘上師的教導特色;而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,把真理模糊化,致使眾人看到的真理永遠是世俗的相對法。金剛乘的上師不會如此,會讓我們去看去了解,以二諦詳述。這種教證法適合於金剛乘根基者,若非根基,也許會說所學與生活不相應。人就是在此中產生矛盾。

  金剛上師,就是絕對真理的宣揚者,於宣揚真理中間不被任何外來無明所懷疑;只要是如法的弟子,如法的上師,必須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,這是上師跟弟子之間神聖的誓言—三昧耶戒。但在這神聖誓言的背後,你我同樣擁有人的軀體,所以我們在某些觀點、認知上,常會起衝突。若與上師意見相左時,應以上師指示為首要。若見上師行為不對故有所質疑時,應懺悔,是自己障礙顯現,眼的業力所致,因而見到上師的不好。是己不好,非上師有過。若對上師心生不滿時,應即向上師頂禮,訴說不滿的原委,請求原諒。

  身為上師最大的責任,就是教導弟子,如何捨棄世俗的牽絆,步上解脫的正道。而具體作為,就是觀察弟子的習氣,並予以對治。上師基於責任的嚴厲教導,就像是把人活生生的扒了一層皮,然後踩在地上踹三下;這樣子的折磨,我想不是一般人、一般弟子所能接受的。為什麼做此譬喻?因為我們長久以來所積聚的習慣和認知,形影不離緊隨我們輪迴生生世世,而且不增反減;業力習氣之頑強厚重,不下猛藥是難以徹底淨除根治的。所以,真正上師的教導,不是「一針見血」而已,而是一棒打死,把你的自我徹徹底底粉碎,這才是一位上師真正要做的事情。但每當我真正教導時,誤解就會產生,弟子誤解上師的用心,因而毀謗傷害;但我深度瞭解,沒有被傷害,如何救渡弟子離糞坑?(案:此處以糞坑譬喻輪迴,未入輪迴中,不能解輪迴。)

  上師永遠都像一面鏡子,讓你從上師身上看到自己的可愛與醜陋。可愛通常留給自己,給別人的大部份都不是純真的一面。所以,上師這面鏡子反映出來的,也自然都是比較醜陋的一面,因為你無法欺瞞上師。不用訝異!上師無法教你什麼、給你什麼,上師只能夠把你掏空,讓你的心裡腦中少一點什麼,而不是增加什麼。上師開發弟子的是智慧、不是知識。如何開發弟子的智慧?唯一辦法就是掏空你的大腦,用盡各種方法讓你變成空的,這就是智慧。當然所謂「空」,有別於迷糊昏沈,乃是一種超越感覺的存在

  雖說觀察弟子是上師的責任,唯有深入了解,才能對症下藥。可是每當上師用心了解的過程,卻往往引起弟子很大的誤會與不諒解;因為沒有人願意赤裸裸的被穿透,每個人總是盡其可能造作掩飾。這就是修行的困難所在!把你們剝光,你們願意嗎?有人會說禮節道德的規範,所以我不願意;更有人會講我身材不好,所以不願意。真的自己的身材不好嗎?好不好是分別。什麼是好?沒有定義,自己喜歡,就是好。可是這「喜歡」,隱藏太多的自我在裡面;修行,就是要把這個「自我」給幹掉!

 

五、降服慾望,戰勝頭腦;清明覺知,本來存在 回目錄

  一位上師真正的責任,就是引導弟子登上心靈的喜瑪拉雅山,不應讓弟子持續在山谷間遊蕩,以為就是這樣。山峰不是那麼高,只是你們經常徘徊沉溺於山谷間,遲遲未能攀峰至極,所以見不到山峰,以為很遙遠。每當一次的上來,就會有一次的下去。下去的時候,一定要記住一點,要降服慾望;降服慾望的意思,就是要戰勝你的頭腦。幾百世、幾萬世以來,我們一直都是用腦頭在思考、分析、判斷,以做為生活的依據。然而,這樣的依賴是不對的,所以我們至今仍然在輪迴之中——不要依賴大腦,這種講法,俗人是難以接受,這是超乎一般的理解。

  每個人的心,無時不刻都是向外追求。久遠以來,我們在宇宙各個角落遊蕩,換了無數身軀,卻很少能靜下來,好好的觀察、觀照自己的心。我們都是跟著感覺走。傳統的佛教,教導我們捨離感覺,因為感覺是不真實的;但沒有這感覺,對一般人而言更不真實。人不習慣安住於沈靜,所以獨處在空蕩蕩的房間面對自己時就害怕,常會把音響或電視打開,即使不聽不看,都要讓聲音充斥整個空間才有安全感,才會覺得自己的存在;而這種存在的感覺是不正確的。因為看不到自己的心。

  道上是辛苦的,修行的過程是非常非常辛苦的,因為我們無時不刻都要戰勝自己的慾望、克服自己的大腦。我們實在沒有辦法那麼自然地擁抱空性,連一個念頭跟一個念頭之間,我們都捨不得讓它有一點點空隙。然而禪宗祖師云,「前念已滅,後念未生,就是這個!」中間的「這個」就是空性!當然你可以安立許多漂亮的名詞,稱之為「菩提」、「涅槃」、「空」……。可是再美的名相都不足以詮釋其內涵。念念之間的自由,就是菩提。

  如何讓已生的「念」趕快消滅?只要去看它,看它就可以了。不要再去分別,它是好的念、或不好的念;只要去看這個念頭,它自己就萎縮、消失了。只可惜,念消失之後,你馬上會再製造另外一個念出來。所以,在止息訓練的過程,要去看那個念;之後,要用那個「看」,讓「看」能夠堅固在一個地方。這就是金剛乘很善巧的禪休止息法門,講禪修、講靜心、講打坐,都可以。方法有很多,目的都是一樣的。要時時刻刻保持警覺的心,警覺「存在」,警覺不要被感覺帶著走,只有那個覺知,那個清明的覺知是存在的。那個覺知沒有任何念頭、沒有任何分別,但卻清清楚楚;萬般皆可捨,唯不捨此覺知。這個覺知一旦穩固即是菩提。今天只能講到這裡,再講下去都不是了,必須靠自己體會經驗那個覺知。

  為什麼你要相信「這個空無一物的存在」就是心的本質、就是真理?因為每個人都曾經驗過,只是沒人為你指出「就是這個!」其實它很簡單。每個人都具有佛性,佛性不需要去外面追求,不需要去學,甚至於不用學《寶性論》;學了《寶性論》,你可能還要再學另外一部論來滅所知,因為你誤把佛性視為一個東西了,像玫瑰花般的實體,可它不是。然而,它也不是什麼都沒有,它是有一些東西存在,而此存在卻又超乎覺受,因為覺受來自業風吹心。這個「它」,方便說便是「自覺」。自覺離造作、非斷常、非生滅、離諸邊見,只要符合以上所說四點,便是不可思議的自覺。

  一切依緣而生的萬物本質都是性空的,性空就是絕對,離言詞所能說。一般人對於「性空」,只能憑想像揣摩而非了達;如何了達性空?其性本空,表示本來即無「有」可示,所以必須依假有而證真空。譬如玻璃杯,它的外相形色屬於「俗義諦」,即「相對真理」,而非「勝義諦」絕對真理;這樣一個屬於「相對真理」的東西,分析思考至極致,就是空;所以說空是「絕對真理」。為什麼要經由這種思考邏輯來了解絕對的空性?主要是為去除對「有」的執著。透過這樣的方法所得知的空,尚不能說是證勝義諦空,因為這是想像的「空」。若對「有」不產生執著時,就不需要修空;需要修「空」,是因為執著「有」。我們單靠平凡的心靈思考,是無法領悟絕對真理的。即使觀想「空」,也只能憑空觀想「空」是什麼樣子。其實所觀想出來的「空」也不空啊!如果空,就觀想不出來了。之所以再三重覆觀空,主要就是讓我們去除對「有」的染污執著。一旦「有」的染污沒有了,那麼空也不需要了。如是皆有賴上師教導。那諾巴云:心受染污,故有六道,彼量如虛空,故受無量苦。心離染垢、示現諸相、淨土壇城、彼現無量、故受大樂。

  修大手印是覺悟之道,大手印就是「覺醒的空性」。我們每一個人都具有覺知空性的本能;但凡夫所具的自性覺,一時為染污遮蔽,如沈睡夢中尚未清醒,故說凡夫的空性是「迷惑的」。所謂「迷惑」,指的就是「尚未覺醒的空性」;而「覺明」就是對空性的覺悟了達。覺醒的空性,就是智慧。這裡所指的智慧是不需思考的,超越世俗的聰明。譬如彈指之間,即了解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不假思索,也沒有任何疑惑;看見孔雀的羽毛,即明白個中因緣為何。對任何事情都沒有疑惑,這就是「盡所有智」;「如所有智」即是本具智,唯依上師加持而得。沙拉哈云:如日之智一旦開顯,能令無明黑暗者,皆轉無上智體性而生光明。如以金汁塗情器,情器顯金光。

  了解佛性,唯有依「清淨轉化」法門獲得。現在我們的心之所以不純淨,是因為無時不刻都在製造念頭、執著念頭,不斷懷念過去、幻想未來。能不憶過去、不思未來,住於當下「覺醒自性」中,那就是心的本來面目。言簡意賅,實不易懂——肚子餓了吃飯去!(案:「去」是謂捨離,「餓」意謂煩惱,上師此意乃以無比加持,令弟子捨盡一切煩惱語。)

 

六、超越二元對立,歸於絕對圓融     回目錄

 (一) 超越「外在物質」與「內在心靈」之對立

  世界的存在,可包含三個不同的層面:外在物質、內在心靈、本尊淨土。

  科學的世界(物質的世界),屬於西方。西方科學非常發達,窮究宇宙之源,但仍然無法了解是誰創造了宇宙?所以,西方科學家的腦袋中有上帝的存在。我們東方人善處於內在的心靈世界,所以東方的美學、文學、思想、哲學、繪畫,都表現很優美的內在意境。然而,過於沉溺於內心世界,外在科技就不會進步。這是東西方最大的不同。

  然而今天情況已經有很明顯的改變。西方開始對東方的心靈課程產生深厚的興趣,他們寧可拋棄萬貫家財,為追求內在的心靈世界。因為他們警悟到︰外在的擁有,永遠都沒有辦法滿足。而較貧窮的東方人,反而向西方看齊,開始發展科技,強調外在物質世界的擁有,形成特別的現象。

  但若以宏遠的角度來看,東西方都存在地球上。這些思想、這些欲求,就好像雲朵隨風四處飄蕩;只要有一處火山爆發,煙塵一定四處飄散,不會固著原地。所以這種改變其實不足為奇。因為人心,永遠都是好奇的,但這不是真正的心,是人的大腦,大腦永遠都喜歡新奇複雜的;而真理、佛性、真如、空性,其實是最簡單不過的。可我們的大腦,不喜歡簡單的東西,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,以顯現自己過人的力量、權勢、和能耐。一位善用大腦的科學家,最後死的時候,他的科學成就和發明,沒有辦法救他;但在喜瑪拉雅山上修行的瑜珈行者,雖沒有這些科技能力,死的時候,卻能灑脫的超越身體,很自在的選擇另外一個來世、另一個重生的軀殼。或者是,他就停留在他的內心世界--佛的報身境界;更高級的,如佛一般證得法身。

  外在物質的世界、內在心靈的世界,其實都是一種極端。我們不必刻意拋棄外在物質的世界,但也不要被外在物質世界所利用,應當把心朝裡面看;只要能夠朝裡面看,在一個片刻停下來,好好觀察它,你會發現,人的價值就在這一刻!

  外在的世界,其實是由自己內心所投射而成,當你把它想成是好的,它就是好的;當你把它想成不好的、惡質的,它就是惡質的。所以好的、不好的,不是外在的顯現,而是你內心的存在,內心的投射是非常重要的。我們要改變,不是改變外在的,而是改變自己的內在、改變自己的想法。你不需要捨棄它,但你要完全的接受它,好與壞是一體的。面對「它」,重要的是自己心情的轉化,它就是這個外在的世界。

  例如,河流必然會有兩岸,沒有兩岸,就不成河流。所以當你站在此岸的時候,你覺得此岸已經成立,此岸成立,彼岸就會對立,相對的兩岸就會顯現。我們看到河有兩岸,只是看到河的表面;如果兩岸是各自獨立的,那麼這條河永遠都不可能成河,因為它已經破底了、河床是分裂的。所以其實兩岸的存在是一體的,河流下面絕對是一體不可分的。既然是一體,那麼你能說兩岸是對立的嗎?不是,兩岸是個存在。

  任何事情的顯現,都會有它內在及隱藏的兩面。我們學習佛法,成為佛的子弟,要學的不是去分析或分別它的表面,而是進入「它的存在」,就是我們經常談到的體性、自性。任何事情,你想要解脫、擺脫束縛,唯有你進入它的存在,徹徹底底覺悟到它的存在,你才能夠超越事情本身。所以從這個觀點看來,河流的兩岸,只是它「表面的存在」,它「真正的存在」是一而非二。當你進入河流之中,與河合而為一,不要抗拒,你自然成為河,兩岸的對立,當然消失,你真實見到河床了。

  河流兩岸的存在是一體相連,絕非分開;但是從表面看來,兩岸是分開的,中間就是河。所以遇到任何事情,若是好事,應該思惟,它存在著什麼樣的危機?若是壞事,更應明察存在的內涵,所隱藏的,或許不如外顯那麼糟糕。所以好不見得好,壞也不見得壞;好壞,都只是心的取捨而已。學習佛法,就是要學習如何不取捨。取捨來自於大腦,大腦有病,因為大腦所生一切想,皆為妄念。禪宗祖師講:「開口便是錯。」開口跟錯是兩回事。什麼是開口?開口就表示「起心動念」,而不單指張嘴說話。凡是開口、起心動念,就是錯;意味著它不是真實,而非世俗的對錯。(註三)

 

 (二) 超越「理性」與「非理性」     回目錄

  當一個舞者照著舞碼跳舞的時候,那是一種運用肢體語言的表演。但是當他不按編排的舞步舞動,而進入忘我、無我境界的時候,生命本身就會接管了他的身體,所舞,已不再是一般,而是一種自性之舞。如此的「自性之舞」,一般人從表面上乍看之下,會以為跟瘋子沒啥兩樣,印度八十四成就者就是如此。若只停留於一般所謂「正常」的層面,表示他只是凡夫。剛出關的時候,為師也有點不正常,現在逐漸恢復常態了。剛出關時,為師有很多話想講,那不是憑所學,而是源自內心自性的流露,是一種經驗。有許許多多很自然的,我認為是一種「存在」的,但也許看在一般信眾眼裏,會覺得這上師好像「秀逗」了;只有瞭解箇中奧秘的弟子,才懂得寶愛珍惜。

  過去為師完全依正確的佛學,為大家建立正確觀念,也站在理性的立場教導大家「凡事要很有理性」。但是理性另一方面也意謂著囚禁自己,因為做任何事情,都必須要有理由,而且也必須為大家所接受。一旦你所做沒有理由、且不被接受,人家就視你為瘋子,悖經離道,甚且將被社會所遺棄。但真正要超越自己,則必須由「理性」進入「非理性」,因為理性是一種「自我」的顯現、自我的展現,自我的發現;你必須超越這個自我,進入「非理性」之中,讓你的能量不斷提昇到頂輪;當頂輪開花的時候,你就會超越理性跟非理性,回歸「本來的存在」。以前,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,山水只是大地的表面。現在,看山還是山,看水還是水,山水已是我心的顯現形貌。

  過程中,或許會有類似所謂催眠的現象出現。心理學所探索的奧秘,跟佛法中「心的本質」有很接近的關係。催眠在西方被運用為心理療程,在台灣催眠卻淪為無意義的表演秀。本來宗教就存有催眠的特質,例如,弟子從未見過佛,聽上師講述就相信,因為過去世你確實曾與佛結緣,只是你忘了,所以現在上師告訴你有佛的存在,你馬上相信。同時,上師開示的催眠作用,能令你在腦中浮現佛的印象,讓你拋棄現有的執著,進入「本來的存在」。你可以一直追溯到佛陀時代,甚至七佛之前的時代。如果無量劫以來未曾接觸佛陀與之結緣,那即便上師講千遍萬遍,你還是搖頭不信。上師只是幫助你相信,而無法讓你相信。沙如何炸出油來呢?

  將來為師將視因緣根器,會以特別的方法教導弟子,不要抗拒進入其中,我會幫助你看到它(「它」是心的本質、真實的存在),那時候你可能會喜極而泣,猶如瘋子,又哭又笑;心裡只有「真我的存在」、只有「真實的存在」,已經沒有其他任何的。你可以為所欲為,唱歌、跳舞、脫去你的束縛,沒有人會管你。但是千萬務必要保持「覺知的心」。光說,弟子們聽不懂;但帶著你們做,就能有所體會。可是當為師帶著你們進入非理性的意境之中,如果你的「自我」還是那麼強烈,可能會更迷失。此時唯有完全的臣服,才能與心相應。

  所以過去未能有適當因緣接引如法的、具根器的弟子超越自我,因為過程有其絕對的危險性,爬得愈高、危險性就愈高。承擔危險的價值在於「必須放棄理性、進入非理性之中,才會有機會超越自我的理性與非理性」;而危險其實來自懷疑與不信任。但如果你完全懷疑,反倒一點危險都沒有;卻也無法進入真實的存在。冬天吃冰淇淋別有一番風味,吃的是冰冷,進入到肚子裏,自然轉變成熱量。所以不要害怕,否則就永遠沒有超越輪迴的一刻。

  為師會盡全力教導大家。但是我教導的對象,必須是能夠對我完全信賴的。只有對上師完全信賴,上師跟弟子之間的橋樑才能搭起;上師才能告訴你,「從這一端走到那一端,那裡就是彼岸。」任何一位上師,都沒有辦法讓任何一位弟子開悟,只能告訴他,「往這裡走就是了。」奈何許許多多的弟子,都無法全然接受上師的指導,因為他內心存有很深的懷疑與不信任。這些懷疑、不信任不是錯誤,但卻是修行上的一大障礙。為什麼說不是錯誤呢?一個剃了光頭的人,說他已經成佛了,怎能隨隨便便就相信呢?你當然要懷疑。他教你的方法,如果不能滿足你內心的需要,你當然不信任。在這種情況之下,懷疑、不信任成了自我保護的武器;而因著武器受傷最深的,不是哪一位上師,是你自己。因為你用手矇住了眼睛,永遠看不到真實。

  一位見性的上師,不是你所能理解的。看八十四成就者的唐卡,他們外表看來哪裡像出家人?肚子鼓脹渾圓,赤身裸體披頭散髮,跟鬼一樣,這樣子的人你敢追隨嗎?但是,他們真的是成就者。雖然某些外在行為跟瘋子沒兩樣,可是他已經超越了人的理性與非理性。理性是什麼?理性就是我們的頭腦。你的懷疑來自你的大腦、你的不信任來自你的大腦,你怎麼能夠再依賴你的大腦來作判斷呢?除非你已然證悟,才能夠以寧靜的心,來看待所顯現的一切。在你未開悟之前,無明、業障深厚,如何能真正看清一位如法的上師呢?

  坐在寶座上的,不一定就是你的上師。一般信眾總希望看到好裝模作樣的上師。俗話說「師父不作怪,弟子不來拜」。每個人的大腦永遠都在追求新鮮的事物,聽說東邊有位師父很靈,就馬上前往親近,幾次之後,也沒什麼嘛!就不想再去了。改天有人說西邊哪一個禪師更厲害,你又去了。如此下來,永遠都是修行道上的孤兒,永遠都像陀螺一樣原地打轉!

  以上所言就是大手印,信心是大手印的雙足。坐著輪椅,只能行走平坦路面,遇有障礙或坡度,馬上傾倒下滑;不具信心,就像人沒有雙足不能行道,所以信心非常重要!記住,我每一次說法,不但能夠帶給弟子驚奇,也能帶給大家一些啟發。但如果不認識不了解你,你將永遠無法進入非理性的境界,如何能夠教導你呢?這樣的師徒關係,我對你永遠客客氣氣的;摩頂加持,能夠領受多少?那就完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。所以師徒一定要彼此認識了解,經由互動建立非常特殊、親密、而神聖的關係。唯有這種關係建立,雙方兩岸才能互通。上師就是弟子跟覺悟之間的橋樑,這座橋沒有搭起來,怎麼進入真正的存在?怎麼可能證悟本來的佛性?有人以為,修行靠自己。如果沒有上師就能証得佛性,那就不需要上師的存在,也毋需有佛再來示現人間。

 

七、追隨上師、全心臣服       回目錄

  皈依必須一心追隨上師,既然成為我的弟子,就應當要如同小象追隨母象一樣,緊緊相隨永不捨離。像幼獅一樣,當母獅做獅子吼的時候,萬獸俱散,唯獨幼獅歡喜趨前。我的傳法,就像獅子吼,不具因緣慧根者,一聽就想逃離,覺得很恐怖,他們的心態是「怎麼講這些,我是來求平安,他叫我自求多福,那我幹嘛來皈依?」追隨我並不是隨一時的感覺相信我,這樣的相信是沒有意思的,因為它會改變,不是堅固的信心。要追隨上師真正的存在!只有完全臣服,像幼鷹爭食母親所餵的食物,毫無懷疑!

 (一) 我執、懷疑是修行的毒害

  過去我很怕人家煩。有次閉關潛修中,發現鬍鬚竟然變白了,此刻深深驚覺時間的可貴。心想,我必須要以更多的時間跟我的弟子一起生活,只有從生活之中,才能真正影響、教導我的弟子。過去為師花很多時間在佛法知見上的傳授。但卻發現,學是有在學,但僅止於聽聞,鮮少有人真心趣入而改變。大家總是耗費時間在工作、鎌錢、小孩、家庭上。當然就一般凡夫而言,這很自然的事,也是責任。但這種責任卻無終了窮盡之時。兒女嫁娶之後,反倒擔心起孫兒來了,當兒孫有困難回來找你的時候,你絕對不可能不去管他。所以造成你的心,永遠沒有辦法進入佛法精髓的領域,進入清淨。為師看在眼裏,真的心裡很不捨,雖然我樂意分擔弟子們的憂愁、煩惱與痛苦,但我更希望能積極帶給你們快樂、喜悅和永恒。時間是無常的,不會為你我停留一刻……

  弟子有世俗的問題就教於我,常常不能照著交待的話去做,而是照著自己的意思一意孤行,事後才發現師父講的是對的,所以你終於相信我,然而這種相信卻要付出相當慘痛的代價。值得嗎?為師曾經一度很灰心,怎麼會這樣子?「那你別來問師父好了!」所以我曾經逃避、不見弟子,逃避那種不必要的痛苦。我相信你照著師父的話去做,自然順著業去走,不但能夠消業,還能減少一些因為反抗所受到的傷害,這是祝福之語。進入到生命之流,只要順流漂去就行,不要反抗它,你將不被河水吞噬。人掉到河裏,只要反抗掙扎一定溺斃;進入生命之流,只要去反抗生命的存在與顯現,就會溺斃而亡,有嚐不盡的挫折、痛苦與失敗。

  每每看到這裏,為師的手已經伸在岸邊了,就要拉你一把,我把手伸出來,只要你也願意伸出手來,就能得救。但往往因為你的業力和懷疑,就在這之間,如同蔘湯掉進一粒老鼠屎,這碗蔘湯再也不是補藥,而具毒害。你們為什麼要懷疑呢?既然都皈依了,為什麼還要懷疑?難道你的懷疑是對的嗎?如果你認為你是對的,那麼你根本沒有需要、沒有必要來皈依追隨上師。你要追隨,就應該全然接受你的上師、全然受他的教導,不要拂逆或抗爭。或許就你的理解,上師也許講了一句很傷你的心的話,甚至上師摑了你一巴掌,如果能從中有所體會,你就覺悟了;若因而產生恨意或羞愧,就墮落了。你們要的難道不是覺悟嗎?而我無時不刻、無所不用其善地循循誘導,為的就是讓大家覺悟,早一天覺悟!覺悟像清晨的桂花,只有等待陽光,才能散發芬芳,佛性就是那桂花,就在那裡,記住。

 

 (二) 交心、無我與蛻變       回目錄

  覺悟的過程,一定是把你逼到一個你所沒有辦法忍受的極限;在那個極限,你放棄了自我,那個「無我」才會發生,你的心才會蛻變。上師的教導只會不斷地、無所不用其極的,把你逼到十字路口,你是要相信上師、還是要相信你自己?如果你選擇相信你自己,那你就繼續當流浪兒;如果你選擇相信上師,那麼這個「相信」自然迸出火花、發生蛻變,你的心就再也不是從前的心了。

  可是,每每使盡一些方法、善巧某些能幫助弟子蛻變的陷阱,然後告訴你往前走,我知道你一定會掉下去;但你自以為是的聰明,常常是還沒走到邊就回頭了,結果你掉下去的是一個更深的坑、一個永無止境的黑洞。這些事情,曾經讓我非常難過。但在八十九年的閉關之中,我看到自己長了好幾根白鬍子,而有所悟--只有一次再一次地告訴大家,相信就不要懷疑;要懷疑你就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。等到你沒有辦法突破自己的時候,再回來,我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。

  弟子就是我的上師。從弟子身上,我看到自己。所以我樂意為弟子服務,並將此服務視為只有上師。看見弟子的痛苦,即是內心的痛苦,並為弟子捨離痛苦,自身承擔。只要對弟子有利,基於保護,我會去做保護他的事,即便被誤會,也甘之如飴!

  如果你能夠了解的,上師卻不能夠看到比你們更深一層,那我就不配當你們的上師。為師所做的,沒有理由,就像媽媽保護自己的小孩一樣。我不會因為某一個理由,喜歡或不喜歡,而決定做一件事情。媽媽保護小孩,不會去創造一個理由而來保護他。小孩掉到糞坑,媽媽絕對不會找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跳下去救小孩,一定是奮不顧身、沒有理由!

 

 (三) 從神聖密切的師徒關係到內外合一回目錄

  弟子跟上師之間,如果不能產生交流互動,如果弟子永遠是弟子,上師永遠是上師,如果中間存在圍牆橫阻,那麼上師的加持,就不能進到弟子內心。而圍牆通常是弟子砌成的——弟子常用自己的感覺來看待上師。只要上師不對你微笑,你就認為他在生氣;只要上師說你的不是、或告訴你不要這樣想、這樣做,那你恐怕就轉過頭去,告訴其他人,這個上師不好。上師指出你一件錯事,你就會想辦法挑出上師十件不對的事。你經常用你自以為是的觀點,非常嚴格的拿放大鏡,檢視上師的一言一行,這是什麼?這是為什麼?只有一個「自我」在作祟,這個自我就是懷疑的根源。「我」的存在就是迷失、「我」的存在就是流浪、「我」的存在只會在輪迴之中出現;只有「無我」顯現的時候,真理的花朵才會綻放,你才會覺悟。覺悟,只發生在「無我」的那一刻;當「我」消失的時候,「無我」就顯現了。

  什麼時候會有「無我」的顯現?每個人都曾經體驗過,只是沒人告訴你,這個就是無我、這個就是「存在」、就是空性、就是佛性、就是最高境界。所以很容易在剎那間與之擦身而過,你卻無法體認。上師能做的,就是告訴你一個方法,給你一個指示,製造一種氣氛,設計一種「圈套」,讓你親身體驗無我、體驗真理的存在,然後告訴你「就是這個!」上師從來沒有辦法讓你開悟,上師只能夠是你的助緣。但此助緣,卻是唯一加持源。

  百川終歸大藏海。上師跟弟子之間的關係是神聖而密切的,密切到弟子可以進入上師的心、上師也能夠進入弟子的心。當上師的心跟弟子的心能夠合而為一,且弟子把他的心完全打開時,上師才會在這種情形下,為弟子指出「心」的自性。到最後,你真正相信的上師,不是那具有形色、具有身體的上師——「外在的上師」已經消失了,進入到你的心,成為你「內在的上師」;而那個內在的上師,就是你的自性、就是心的體性。只有那個體性才是真實的。唯有你見到了「內在真實的存在」,你的信仰、信心,才能堅固不被摧毀。

  現在你們相信我,都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,很容易動搖。只要連續三個人捏造事實危言聳聽,「那個仁波切是假的,他做了什麼事情……」,你可能馬上掉頭就跑,「幸好才皈依而已。」你不相信你的上師,卻相信任何一個人告訴你上師的是非,因為你從未曾真正認識他,否則無論你的上師做了些什麼事情,對你而言都是神聖的,這一點非常重要!我們藏傳佛教視上師如佛,大家要有如此正確的見地。但是你的上師仍具凡夫的色身,所以你會看到上師很平凡的一面。當你看到上師的平凡面、或你所不願看到的一面,這怎麼辦?我曾請教與我亦師亦友的仁波切,他說,「依傳統,弟子會向上師懺悔,並感謝上師的慈悲,因為上師如明鏡反映,我所見其實是自己的缺失;譬如見到上師做不如法的事情,其實是自己看到自己不如法的心。所以要感謝上師的慈悲顯現,讓自己明白。」我當初對這話不太能理解,慢慢才有極深的體會。一般人怎麼可能在朋友面前把不好的一面表現出來呢?掩飾都來不及,所以這就是上師慈悲的地方

 

八、源自空性的慈悲教誨     回目錄

  庚辰年短暫的閉關,對為師非常重要。先前開過兩次刀之後,將近兩年一直沒能好好讓自己閉關潛修。所以,在因緣具足的情況下,再度進行閉關修持。建寺期間,無法一次圓滿三年三個月又三天的閉關,所以只好六個月、兩個月、一個月慢慢「分期付款」。閉關不是把自己關起來睡覺,而是讓自己的心跟外界隔離絕緣、讓心走向內在,去看內在的真實世界,並依循傳承的傳統,做必要的修持。

  庚辰年閉關,我個人內心有相當大的獲得;但是講獲得,也不對。因為沒什麼可以真正得到,反而是失去--讓內心的自我、堆積的思想、慾望、不平消除。當自我消除的時候,就能看到真正的存在,那個才是真我。但是那個存在,無法言喻,它是有那麼一點東西,但那個東西,不是什麼好東西、也不是什麼壞東西,因為它根本不是東西。一旦能夠見到它的存在,真正的喜悅就會如泉從地湧出,這才是真正的快樂。世俗的快樂,只是感官上的取樂,事實上是痛苦的偽裝。世間任何快樂,最後必然以痛苦收場。就像夫妻的恩愛,所隱藏的就是恨。你不會去恨一個你未曾愛過的人,所以當你被愛或愛人的時候不要太高興。如何穿透苦樂愛恨而超越之?這才是弟子應學的課程。

  關中某日,我坐在馬桶上,因為沒吃東西,所以就沒東西可拉。那時候我起了個煩惱心,「感覺上,現在是上廁所的時間,為什麼沒有東西可拉呢?」剎那間想到了,原來沒吃東西;可是既然肚子是空的,為什麼還會想坐在馬桶上呢?習慣嘛!我們都活在自己的習慣之中,都成為習慣的奴隸,無有一刻當自己的主人。我們應該主宰身體,而不是被身體所主宰。

  想到自己根本沒吃東西的時候,腦中一片空白,忽而想起,我到底出家多久了?算一算,十五年了。真的這麼久嗎?真的有時間的存在嗎?但照照鏡子,看看頭髮,都白了三分之二了,白髮又好像是時間最好的證明。但是時間在哪裡?

  也許我說的你一時無法體會,就像那年為期兩個月的閉關,對為師來講,永遠都是現在,沒有所謂的兩個月。在我心裡面,心沒有時間,心也是沒有年齡的。不相信可以問問年長者,「你會覺得你老嗎?」答案是「不會!我還很年輕!」為什麼?凡夫不認為自己老了,看似「超越時間」,其實卻是執著心作祟,想捉住青春的尾巴。兩者的意境雖然有別,但心的時間概念卻是一樣的,心沒有時間概念、只有概念的時間。假設現在是九點四十分。但美國、印度……其他各地,都不是九點四十分。時間是一種概念,是人創造出來,用來欺騙自己的,記住,不要被時間所欺瞞!一位覺者,他是超越時間空間的。覺者心中,沒有時間與空間的束縛;凡夫眾生,則受限於時空。過去我們學習時間有現在、過去、未來三個層次。但在關中,我的感覺只有現在,根本沒有過去、也沒有未來、甚至於連現在都不存在,那種體會,非常深刻。隨之有許多源自內心、很深很深的話想告訴大家,因為在那一刻,我想到了我的弟子……

 

 (一) 奉行師諭、不違如愚    回目錄

  十多年來,我把全副精神放在寺裡,用各種方便,希望能在南台灣趕快建立金剛乘道場。因為唯有殊勝道場,才能培育僧眾,促進藏傳佛教中土化,讓菩提種子在此發芽、成長、開花。所以一面積極募款、勾勒建寺藍圖、同時也要兼顧教導弟子。

  過去為師對於弟子的教導,偏重依循經典;相對的,個人內在經驗的部分較少。佛法包含兩個部分,一是經典、一是經驗;真正要教給弟子的是經驗,而不是經典。今後將調整做法,經典的內容暫且放下,改以宣說為師所學經典後內在的體驗為主。此時,唯有我真正的弟子,願意追隨我;在道上陪伴我的真正的弟子,才能夠像瘋子一樣,看似毫無分別、毫無判斷力似的跟隨我。(「瘋子」一詞,意謂去除防禦心。)

  講述這些觀念的同時,我要特別強調,佛是顛倒世間的叛逆者。世俗人追尋的是擁有財富名聲地位權力,最後還要擁有一副上好的棺材;娶妻生子、工作賺錢,拼了一輩子,就為了小孩。最後,平生所有,一樣也帶不走,只有業隨身,繼續進入另一個輪迴墮落痛苦去了。而佛陀給我們的啟示是什麼?佛陀放棄王位、國家、人民,及一切榮華富貴,他願意出家成為比丘,比丘的意思就是乞士。這對一般人而言,簡直不可思議;以理智頭腦去想,仍百思不解。談到出家,一般人就會以為,是不是感情受創、事業失敗啊?事實不然。出家乃大丈夫事,非將相所能為,真正具有智慧勇氣的人,才會選擇這條成佛之路。他能勇敢地面對挑戰、勇敢地顛覆世俗生活。出家,所過的也只不過是與世俗不一樣的清淡生活。出家的目的,就是要減少一些麻煩,讓自己過很單純的日子。然而每天都有許多利生工作,怎會單純呢?以單純天真的心看待一切,自然單純。

  弟子們都願意追隨我。但是當有人想發心出家的時候,家人總是反對,多麼矛盾!今後,噶瑪寺將會著重在僧眾的培養,著重帶領弟子步上正道,尋求解脫;而不是鼓勵弟子創造更多的財富。財富只在需要及助人的時候才有用,否則是沒用的。建寺已經快完竣了,一旦完成後,就不必再費心力於募款了。

 

 (二) 卸下精神武裝與偽善   回目錄

  庚辰年,前來迎接我出關的弟子,可分兩種,一是充滿好奇,想來看看仁波切閉關之後有什麼不一樣?另一,就是祈求加持的,是對未來不確定方向,想要學習佛法投入修行,但一直陷於恐懼之中、且無法克服自己的慾望,冀盼仁波切給予特別的加持,讓自己獲得重生。

  修行到底修什麼行?行,有內行、外行;內行,就是自己內心世界的認知與活動;外行,是外在的行為。其實內外一時是分不開的。內心所想的,足以影響外在的行為。這些根深蒂固的觀念,常形成對事物的判斷,包括對輪迴假相的執著、對自我的肯定,在在都是我們的習慣。很少有人會問:「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?」一般人活著,就是要生存下去、為一較長短、為了爭一口氣,而且要活得符合潮流、符合大眾的想法。這些「自尊、自我、自以為是」的想法,以及世間的模式,就是輪迴的基礎,也正是解脫道所要對治的資糧。所以修行到底修什麼?就是要修正內在外在的行為、顛倒世間的模式。佛教很多經典提及,眾生是顛倒行;心經上也講,「遠離顛倒夢想」。一般人認為正常正確、理所當然的,在佛法領域中、在佛陀的教導下,卻未必是這麼一回事;世俗本是錯誤顛倒的,所以佛法就是要顛倒「顛倒」。要大家放棄自我,這談何容易!有人認為,「如果周遭的人不需要我,那活著就很沒尊嚴了!」就是不了解佛法真諦,才會有如此想法。社會強調的是:「我」的存在,但佛教講的是「無我」的精神,以對治滅除對「我」的執著。

  我們從小就被灌輸某些對錯觀念,但其中不乏偽裝,及對純真本性的壓抑。(註四)很多小孩常是皮笑肉不笑,只為應付大人的需要,完全失去應有的天真。這難道不是大人誤導所致?最天真的大概是智障兒了,他們很單純地表現自己的內在世界,可是我們覺得他們是智障。其實一般人才是智障,硬在腦袋瓜堆了那麼多東西,拼命記憶學習,最後卻被大腦所制約束縛,加深了「所知障」對修行的妨礙。但一般人的大腦,開發尚未足三分之一,剩下三分之二未開發的,那些部分才是真正的存在!此外,在家庭或社會,也常被教導必須說謊,不能掏心挖肺說出內心真實無隱瞞的話,否則不是被傷害,就是被人家認為三八無聊。最後好像只有帶面具、講謊言才是真實,因為當你講真話時沒人願意相信。(註五)謊言的世界,帶來痛苦。謊話說多了,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講的哪句話可以相信?你也不知道所聽到的哪句話為真?

  人際互動中,要學會講真誠的話。尤其回到寺裡,你不需再說謊,應該赤裸裸地面對諸佛菩薩、面對上師、面對法侶同修,不應再有所隱瞞。如果來到寺裡,還把外面的習氣帶進來,還要說謊話,或做一些突顯自己、肯定自己的存在、表示自己比別人優秀的行為,那麼這裡就會成為你的障礙。回到寺裡,最令人高興的,就是你可以卸掉面具等所有精神武裝,好好充電,洗滌積存內心深處的習氣染垢。不需偽裝,剛開始你或許彆扭不習慣(註六), 但只要願意卸下自己的武裝和偽善,為師必然會幫助你,如此才有機會進入「真我的存在」——佛性,才可能開悟蛻變。開悟過程唯一的資糧、唯一的所依,就是對上師全然的信任。換言之,上師的幫助對行者而言是最重要的。

 

 (三) 自然趣入解脫道     回目錄

  佛教概念,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夠談盡的,唯有藉由對佛法的興趣、信心,不斷親近善知識,聽聞思維、吸收觀念,再慢慢消化,轉為自己的見地。直到自己確信這個概念是對的,不再受制於外在影響,就是所謂的「堅固的信心」。可惜,我所接觸了解的,很多人學習佛法好像不再為了生死大事、不再為了信仰真理、實踐真理,只是祈求平安,如此則你所學的佛法,就像盛夏柏油路面冒煙、光影折射般虛幻。信仰若只建立在祈求之上,將會變質,淪為「你保佑什麼,我回饋什麼」的買賣交易。錯誤的學佛心態、將衍生錯誤的師徒關係。所以上師的悲哀就是,弟子將上師當作一種道具,「需要的時候,上師就是上師,我不需要的時候,就希望平起平坐。」所以,弟子的認知不正確,師徒關係的負擔是痛苦沈重而無意義的,若上師的存在無助於弟子的解脫,關係不必再延續。但是,上師是不會捨棄弟子的。

  每一次的師徒相逢,為師都很高興,但也為各位擔心。每當開示即將結束時,大家就開始想著︰回去路上不曉得會不會塞車?不曉得幾點可以回去啊?聆聽上師開示,像這樣分心的,就是不入流的弟子!心猶如變形蟲,無時不刻都在變化,像是聽聞上師開示,表面看似專心,但心中果真聽著上師、看著上師嗎?還是習慣不由自主地,又在想另外的事呢?這些都是修行所要對治的,否則難以了達心的自性。聽開示,有時前面的弟子反而不專心,後面的人離上師雖遠,可是他們卻很專心。為什麼?太靠近,就看不清楚了。欣賞一座山,若站在山腳下,以任何角度都沒有辦法欣賞這座山的美。惟有在對面山上,才能盡覽此山的美麗風采。另一方法就是走進山中,但是你會迷路。

  小老虎永遠緊隨著母老虎走,但是我這群小老虎,卻始終走自己的軌道,這就是為師的辛苦啊!希望這一席話能夠敲醒各位。頭不要往外探撞,要往裡面投鑽!有來,必然有去。弟子們回寺不管是搭飛機來、搭火車來、開車來,下一刻就是要回去。什麼時候能夠不是搭飛機來、不是坐火車來、不是開車來,自然能夠在這裡,那你就不會回去了!那時就能常住下來,達到解脫的第一步。想一想︰要怎麼樣子不是坐飛機來,不是坐火車來,不是開車來,而能夠來到這裡?就算走路來,你也會走路離開。想來,就會想去。不需立刻回答,好好地想一想。

 

九、結論:徹入骨髓的真實信心,決定開悟!回目錄

  當一位上師打開我們最深層的心扉時,我們對上師的信仰就會很自然地生起,這時候我們將能一瞥心靈的自性。同時會對上師產生難以言喻的喜悅和信心,對上師有無比的崇敬、尊重、激賞,只要憶起上師便心海澎湃,彷彿血液加速,而且充滿感激。但重要的是,此時的心是安詳平靜而非激動。若言激動,也只是一種形容而不是抓狂。這種感受不是創造出來的,也不是我們去跟上師要得到的,這種緣自於骨髓深處真實的感覺,就是真實信仰的來源。

  想要解脫,就必須完全臣服於外在上師的指導,進而啟發我們內在上師的本質,然後內外相融,合而為一。當內外無別、合而為一時,自然了義自性的勝諦;或者說,真正了解上師的本質為何--上師的本質,即是無可取代的自性!

  開悟解脫,必得戰勝自己的慾望;要戰勝自己的慾望,就是要戰勝自己的大腦!真正能夠改變你的,是對上師的臣服。「臣服」代表全然的接受。既然追隨了上師,就應該臣服在上師的教導之下,而不是在信仰、敬畏中帶著懷疑。唯有完全臣服於上師的指導,才能進入當下的存在、進入生命的核心,進入生命的狂喜!

註一:
夏瑪巴仁波切跟大寶法王噶瑪巴其實是同一化現,夏瑪巴也是大寶法王另外的化身。過去紅寶冠、黑寶冠幾乎被視為一體,所以夏瑪巴也可稱為噶瑪巴。後來夏瑪巴更與噶瑪巴互為師徒、父子,不斷延續傳承。

註二:
正因如此,我常說度人最難度的是家人,尤其是父母親,因為在他們心中,我永遠都是小孩、是平凡人,父母絕難接受自已的孩子就是菩薩。在朋友眼裡,我也永遠是他們的朋友,一向的觀點和態度從未改變,因此想度化他們,也就相對地困難了。

註三:
但不可以見人勸說布施行善,你也跟他來一句:「開口便是錯。」又,勸人行善,是否意味著他可能常做壞事,所以才加以勸導。正如讚美人家「你今天好漂亮」,是不是意味今天以前他很醜?這是我們講話慣有的語病。可以讚美人家「我感覺你現在好美」,他若說「我以前不美嗎?」你就說「以前已經消失了。」這是以真誠為前提的說話技巧。

註四:
小孩說「媽媽我要尿尿」,若在演講會上,媽媽可能就說「不要!等一下。」但尿尿是他的自由,哭也是,小孩哭也許是在運動,可是媽媽如果心情不好,就罵「不要哭!再哭就修理!」所以孩子知道「唯有聽父母的話,才會得到愛和肯定。」於是從小就開始偽裝。

註五:
像是你說,「我真的好壞。」但對方不會相信,他一定想:「這人大概需要我的安慰。」然後說,「其實你一點都不壞呀!我覺得你很好。」即便他心裡認為你很壞,你自己也這麼認為。

註六:
譬如為師告訴你,好,現在開懷大笑。也許你就隨便笑幾聲,無法開懷大笑,因為不懂得如何笑。每天一大早起床,皺著眉頭、帶著壓力,甚至心不甘情不願地面對一天的來臨。帶著惡劣心情生活,如何在痛苦中找到快樂呢?即便找到快樂,多半也是偽裝出來。心情不好,為什麼上班不能表現出來?原因之一,是怕被排斥或開除,所以必須帶上面具偽裝,很痛苦。可是習慣後,要拋棄面具又覺得彆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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